逆河

红尘几万里,天地一沙雕。
补档在爱发电。

[00Q] #7 Blau

他从来就不懂怎么安慰受伤了的人。Q三番五次的试图委婉地告诉Moneypenny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他的辩解在严峻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在伦敦的一间医院里七楼,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里正有人在等着他,那个看起来需要安慰的男人。想到这里,Q不禁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觉得Bond是那么脆弱的人。
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以及他们之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Q终于还是心软了。他选择在午间高峰过后的时间段里离开自己暗无天日的地下工作间,跟着GPS给出的人流最少线路抵达了医院。一开始他还有些茫然,站在空旷的大厅里,考虑着该去哪里找到直通住院部的通道。终于,在医院李铁色的各种各样的指路提示下,Q还算安全地进入了电梯,按下了他记得的Bond所在的楼层。
七楼,一个巧妙的数字。他凝视着显示屏上逐渐上升的楼层数字,当数字变化为“07”时,倒映着他的脸孔的电梯门打开了,而他迈了出去。有那么一瞬间Q觉得自己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本来应该让007好好休息的,本来应该让他拥有一个悠闲的假期。可他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头离开也不算一回事,Q像是下定决心,深呼吸一口气,向走廊最里面走去。
一位双零特工的病房免不了会拥有加强的安全系统,或许还会有专人把守,Q已经练习好了那一套说辞,他相信自己可以解释清楚自己和那位风流特工的关系的。
那也算是关心同事的表现,不是吗?
可事实上Q并没有和安保人员说太多的话,对方直接要求出示相关的身份证明,而Q也干脆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找出了那一张MI6的身份卡。然后对方就为他打开门让他进去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Q在那堪称豪华的的病房的角落四处看了看,没有再往前走出任何一步,警惕地就像是在勘查现场,而Bond正躺在床上,不可避免地裸露着身躯,绷带和输液管凌乱的在他身上交错着,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颜色。那样的Bond,看上去来真是有点脆弱呢。
留在Bond身体上的伤疤数目数不胜数,大大小小的交叠着,有那么一些Q也能很诡异地说出来头,但他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因为那些事情是醉酒后的Bond或是(他认为的)神智不清的Bond告诉他的。这相当于一个秘密,可能除了他以为,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Bond应该是睡着了。
Q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后面,他决定不了要不要走到床边去,因为他无法判断Bond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如果一个人仅仅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那有很大可能是睡着了。但令人犹豫不决的现实是——Bond的眼睛被洁白干净的纱布包扎着,白色的纱布掩盖了蓝色的眼睛,而他就安安静静地在那儿,呼吸令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在此刻,Q不得不承认,这样的Bond或许真的需要朋友的支持什么的。
所以Bond到底有没有睡着?Q仍旧纠结着这个问题,他真应该随身带一枚硬币,然后丢在地面上去试探Bond的反应,但那未免恶劣了些。
考虑再三后,Q拿着病房里被放在储物柜顶端的塑料茶壶走到Bond那边去,他无意识地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找到Bond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水。感谢上帝,他没有在上面闻到马丁尼的味道,至少那是让人欣慰的一点,Bond还没有受伤到要借酒消愁的地步。

温水落入杯子里的声响让Bond瞬间从梦境里脱出身来,他的反应前所未有的激烈,几乎是从病床上弹起来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肌肉撕裂的疼痛。他快要忘了,除了双目暂时性失明,他身上还留着打斗与爆炸过后的不少伤口,不同烈度的伤痛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但Bond还是坐了起来,向水声传来的方向猛然伸出手,迅速得就像是在进行攻击,而且不经任何思考。
Q才想起来,Bond是一位训练有素的特工,这也意味他的敏感度异于常人。他慌张地放下茶壶,按下Bond那还插着输液管的手臂,尽量放轻力气,把Bond的右手按回原位。
突如其来的触碰叫Bond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Q的手心比他的皮肤还要凉。但这怪不得Q,今天的伦敦依旧被雾和雨包裹着,他是冒雨来到这里的。
“Bond,你还好吗?我打扰到你了吗?”Q观察着Bond的表情变化,失去视力的人一般都会忘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们的情感流露比以往更加明显,而Q也得以判断出Bond已经放松下来了。一场小小的危机就这么化解了,但Q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Q?”Bond反应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我给你倒了一杯水。我不知道你睡着了,很抱歉……你要吃个芝士蛋糕什么的吗?我想,这应该不会对你的康复造成影响。”Q把自己从MI6附近那一家甜品店买来的芝士蛋糕放在桌面上,那个盒子色彩鲜艳,和白色的桌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哦,谢谢了,Q。”Bond的笑容有所加深,为了表示出专注的样子,特别转过头去,做出好像在看着Q的样子。虽然有些难以适应,Q也就接受了双目缠着绷带的Bond,也假装不在意Bond的眼睛出现的问题。
“你刚刚是在睡觉吧,Bond?”
“医生给我开了安眠药,我吃了两三片。没什么效果,一点声响我都会醒来。这不是你的责任,Q……你是下班了吗?不加班?”Bond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他这么说时,倒是有些小心翼翼,Q没有说话,那让Bond不由自主地就放慢了语速。他想要得到Q的反应,而此刻失去视力令他无从判断现状如何。
Bond不断试探着Q,而Q沉默着,不太确定自己要说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三点才刚刚过去,室外全是湿漉漉空气的,春光明媚是一个不可能适用于伦敦的形容词。“三点,Bond,现在不是晚上。”
“……是这样啊。”Bond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他微微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来望着Q的方向,神色有些迷茫,“说起来,你怎么来了,Q?”
“虽然这一次担当你的协助者的人不是我,但知道你受伤了——嗯,稍稍有些不妙,我还是想来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态。比我想象中要……稍微好一些,没那么严重。”Q采用了更加委婉一些的说法,他始终还是对Bond现今的状态感到愧疚与担忧,纵然那不能责备他一丝一毫,可Q却认为自己也有责任。过去这两三天,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那一次担当指挥官的人是他,会不会损失比现在少很多?至少可以肯定的是,Bond不必被困在这病房里,更不会连保护自己都变得那么困难。
“这不是你的问题,Q,你还得协助其他特工。”Bond寻找着能让Q稍稍释然的说法,他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着话,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安慰别人的人,而非不情不愿来这里接受治疗的患者。
“那还真是……体贴周到的话语啊,Bond。”Q想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站着。
Bond的床头摆着一束盛放的花,Q说不出花的名字,上面还有一张卡片,似乎还没有被打开。可惜Bond无法阅读上面的文字。Q悄悄看着那张卡片,他有一种打开来看一看的冲动。而他还想在病房里到处走走,可又觉得还是留在原地为好。
“我只是在和你说个事实,Q,你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谁也没有理由怪你。”
“说真的,Bond,如果你稍稍改正一下你出外勤时候那偏爱惊天动地的风格,说不定你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局面。你本来可以非常安全……至少不必体无完肤。”Q故意幸灾乐祸地说道。同时他打开蛋糕盒子,把小巧精致的芝士蛋糕拿出来放在桌面上,一个一个按顺序放好。那看上去美味极了。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能听见空气净化器不断运转的声音。Bond身上的白色总是显得突兀又让人难以忍受,连Q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想,Bond在这里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Bond什么也看不见,他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而这里的无声更加增添了他那一份无端而来的孤独感。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Q。”
“要吃点东西吗?”
“当然,是芝士蛋糕吗?”
“我和你说过的,是芝士蛋糕。有人和我说这比较适合你的口味,但我想,我应该给你带一瓶马丁尼的。你一定会非常高兴。”Q生硬地说着,他本来想开个玩笑的,可并没有成功。他把芝士蛋糕放进Bond的手里,确保他的力度不会过大以至于捏碎那块芝士蛋糕后才慢慢松开手。
失明会让人感官失调,Bond也不会是例外,Q已经领教过了。他忧心忡忡地看着Bond笨拙地把芝士蛋糕送进嘴里,担心Bond会不小心拍自己一脸的芝士蛋糕,那并非不可能出现的状况,着实让Q紧张了一把。
Bond想起来自己应该对Q那不同往日的温柔表示感谢的,虽然口头上Q依然没有停止指责他,但至少没有以前那么锋芒毕露。与其说是挖苦,不如说是温和口吻的责备。
芝士蛋糕被缓慢地送到嘴边,Bond只有左手是没有插着输液管的,可他的手背还是一片冰凉,那让他整个动作都显得迟滞而机械,仿佛他已经失去了对自己双手的控制。
“太甜了。”Bond如此评价。
“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你只带了芝士蛋糕?”
“没有其他的了,现在是下午茶时间,甜品店里都是人,这是销量最好的甜品——因此也是最多的。”Q漫不经心地为自己寻找理由,他从Bond的表情得知Bond并非讨厌这样的待遇,他似乎还有些享受这样被人照顾的下午。
“那你应该给我带一杯茶。”Bond耐心地劝诱Q进一步了解他的喜好。
这句话令Q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看透了Bond的意图,因为病床上的人神色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一切想法了。他发出了短暂的笑声,像是在嘲笑Bond的得寸进尺,却又没有透露出拒绝的意味。他在表示同意,而Bond理解了。
“好吧,Bond,如果有时间,我会帮你泡一杯茶,伯爵茶。没有其他选择。你可以说不。”
“哦,谢谢你,亲爱的军需官。”
Q忽然在凳子上往后挪了一下,动作快极了,他敢肯定Bond一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反常回应,而且Bond根本看不见。他只能凭借声音来接触这个世界,那对Bond可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但Q还是心虚地看着Bond,他有些接受不了Bond在称呼自己时调情般加上的形容词,而且他想不出原因来缓解自己的尴尬与羞涩,这两种情绪让Q微微脸红了。
“不用谢我,Bond。”
“Q,你明天还会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嗯,Bond,你也知道,我的工作,”Q暗示性地停顿了一下,揣摩着Bond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我们的工作量你是清楚的,加上还要调查这一次事故的报告,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在Q支部加班——处理成堆的问题。”他说到这里时不禁有些遗憾,而且也将其毫不掩饰地话语之中流露出来。
Bond很快就接受了Q这委婉的拒绝,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却又令他沮丧起来。他想要来一杯马丁尼,但这里只有温开水,还有过甜的芝士蛋糕,而他身边还有Q,但他看不到Q的黑眼圈和疲惫的脸色。
“你要好好休息,Q,工作压力太大会让你失眠的。注意你自己的睡眠质量。”他突然说了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倒是让Q觉得荒谬似的笑了起来。
“多了你的关心了,Bond,我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Q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得回去了。Q支部里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他会去处理,一个小时已经是他能挤出来的极限了。
“……你要走了吗,Q?”
“哦,是呀,一个小时要过去了,我的下班时间结束了。你还在假期里,好好享受这样的时光吧,Bond。这大概是我们觉得你唯一不会带来破坏的地方了。”Q笑着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他不想让Bond觉得自己非常不舍或是不放心。
Bond无声地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与他双目之前绑着的绷带并无冲突之处。他说,“希望你还能来看望一下你被丢在医院里孤独的同事,他的处境可非常糟糕。”
“下次再说吧,Bond。”Q选择这句话作为告别。

他指的下次不过是第三天的午后,Q像那些目的地是医院的人们一样,大包小包地带着东西走进了电梯。他给Bond带了伯爵茶,还有拿破仑蛋糕
“真是不错的待遇。”Q推开Bond的房门前,心里这么想着。

(我已经认真地改正了一次错别字了。感谢容忍我的错别字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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