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河

红尘几万里,天地一沙雕。
补档在爱发电。

[露中] 不值一提的故事 -04

Part.1

  赫鲁特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闷热的午后叫人昏昏欲睡,受此影响,伊万的精力越来越差了,连练习小提琴的时间也缩短了。我们在赫鲁特居住的时间其实是最长的,如果算上往后可能的日子,或许还要比现在多上很多。但伊万一直不习惯赫鲁特的气候,这里太炎热、太潮湿了,虽然以前他对这样的气候心怀向往,但现实却有违多年以来的憧憬,直至现在,伊万还是难以适应赫鲁特多雨的天气和猛烈的阳光。为了安慰他,我总会和他说,其实只是因为我们都老了,所以才会对气温的变化如此敏感,总的来说,赫鲁特还是很好的。

  搬离弗顿后,我们抵达的第一个城市并不是赫鲁特,而是布罗托尼雅。我们到那儿好几天才知道那是哪里,当地人对我们避之不及,不愿与我们交谈。而他们讲话时,口音浓重得叫人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大约是第三天……或者是第四天,从外省来的运货车司机告诉我们,这里叫布罗托尼雅,已经是边境线上了,再往前走一点,就能看到把守边境的士兵和铁丝网了。

  其实布罗托尼雅以前不叫布罗托尼雅,在战争时期,这里是前线重地,我们能在许多新闻报道上看到这个名字。后来这里就成了布罗托尼雅,但住在这里的还是原来的那群人,四野荒芜,炮火轰炸过的痕迹并没有被岁月彻底掩盖。

  我们在布罗托尼雅无事可做——只要不擅自逃离边境,谁都不会来管我们。于是伊万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和我说我们去荒地里看看吧。为了这次外出,我换了一件衣服,穿上那双从货车司机那里买来的胶鞋,就在一个早上和伊万一块出去了。他从当地人手里租了一辆老旧的自行车,一开始我还怀疑能不能踩得起来,伊万却向我保证这个没有问题。

  早春的风还很冷,从四面八方涌向我们身边。此刻我们远离海边的弗顿,被一群粗暴、陌生的士兵押送到布罗托尼雅,等待高层商榷后的结局——也许是处决,也许是流放。但我想应该不会有好消息传来了,可我们还心怀希望,远远望着天边起伏不定的灰绿色的铁丝网。它们构成了边境线,隔开了两个互相敌对的国家,至今未能和解。

  自行车被停在了还算平坦的小路上,车身涂成了明黄色,但最初的颜色早就分辨不出来了,上面的花纹我也看不清楚。车篮子里叠了一块长方形的方巾,盖着几块面包和一小包黄油,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后,我发现伊万还藏了一小盒酒。我有些惊奇地看着伊万,他去哪里搞到酒的?他对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让我不要问了。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周围的杂草长到我膝盖那么高了,往前走的时候,我根本看不清自己食材在石头上面还是泥土上面,但触感松松软软,叫我庆幸早上自己换了一双胶鞋出门。伊万运气就没有我这么好了,他的鞋子沾满了泥土,脸上还是露出不快的神色,我随口说起胶鞋的事,他却说自己穿不惯那样的鞋子。

  我们的话题很快就回到了野餐上,虽然拥有的食物不多,黄油也少的可怜,但我没有什么理由去责备伊万,他已经做了他能做到的最好。

  听说在半个月前布罗托尼雅的地面还是结冰的,但气温回升得太快,短短十几天,河水解冻,河边的低第重新变得泥泞,连空气都湿漉漉的。我们继续往前走,试图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伊万的眼力比我好,他指着左前方,说再走上几分钟就可以了。于是我们沿着河边,慢吞吞地往前走,哪怕我穿着防水的胶鞋也于事无补。流水漫过沙石,渗入到河岸边缘,我时不时抬起头去看那远处的边境线,好像那样能发现隐蔽处站岗的卫兵。但我只是看到了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铁丝网,还有不时拍翅飞上天空的乌鸦。

  天蓝色的餐桌布很快就被平摊在了地面上,伊万找到的位置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我从口袋里找到一条手帕,脏兮兮的,估计是这几天里忘记洗了。拿到河边洗了洗以后,我把手帕递给伊万,叫他把鞋子上的泥巴给擦掉。

  伊万还在忙着把面包涂到黄油上面去,他做得很仔细,一板一眼地将那好像下一秒就会被用完的黄油涂抹在面包片上。直到我叫了他好几次,他才转过头来,腾出一只手接过手帕。此后涂黄油的任务由我接手,我把那几块面包都均匀地涂好,放到我们面前,然后把餐刀放到手边。

  “走了一天,也饿了吧?”我问伊万。

  他摇摇头,柔声说没什么。

  “伊万,我没想到你居然要来野餐,还能找到地方?真是神奇。”我看着周边似乎漫无边际的野草,河水离我们算不上很远,但我们的视线都被挡住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河面上的闪光。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水壶递给伊万,里面装着的是他最爱的伏特加。

  “这是一个小孩子告诉我的,他经常来这里玩。他说这里很少会有人找来……很安静。”伊万拧开瓶盖,伏特加的味道涌进我的鼻腔。他开始吃那几片面包,黄油让这些东西变得稍稍可以接受一点,但这和我们在弗顿吃到的面包都差远了,仿佛一下子从安逸舒适的天空中坠落到坚硬、崎岖的岩石面上。但我们没有资格抱怨,这已经是幸运的结果了,我们没有被送到监狱里,也没有送去劳改营,只是被软禁在这么一个小城镇里,听候发落。

  把弗顿和布罗托尼雅加以对比其实一点也不对,两处差别太大,置身其中,好像产生了幻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像个正常人。伊万靠着我,懒洋洋地望着被杂草遮盖了大半的河面,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我们在来这里的列车上时也是这种反应,内心满是惶恐不安,盯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象,无法预料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只能任人宰割。在这里野餐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吧,我和伊万都很明白这一点。

  太阳还没有正午时分那么猛烈,日光洒落在我们头顶上,我们的影子在正前方。伊万带着的水壶其实不大,他日常喝酒不多,但其实又很能喝。以往他总是克制自己饮酒的爱好,那是他身为一名小提琴手应有的自制力的表现,喝酒太多会令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从而使拉奏出来的旋律产生变化。但现在他看起来已经不那么在乎饮酒对自己身体造成的危害了,他需要一条发泄的路,只有酒精可以麻痹他的神经。我们只是互相陪伴,却难以缓解那种畏惧感。

  “你喝太多了,伊万。”

  我轻声提醒他。其实伊万不会听我的,或许以前会,但现在肯定不会了。我想他可能在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因为到了布罗托尼雅,就意味着一切都逼近终点了。我们在弗顿的日子成为了过去,乐团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乐手,而我也不可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听从自己的内心,走到了绝路上,回头之时,才惊觉无路可退。

  但这件事或多或少还给我带来了一些值得欣慰的地方。面对严厉的审讯时,我以为伊万会声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或许他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都承认了那种情感绝非友谊。重重迷雾在一瞬间散开,我得到了我期待的答案,伊万也得到了他的答案,只是不应该在那个场景,也不应该是对素味平生审讯官坦白。

  我把水壶从伊万手中拿走,他没用多大力气握着那个水壶,他也没喝醉,依旧保持清醒。

  在我把水壶瓶盖拧上的时候,伊万对我说:“我以前到过这样子的地方……农村都是这个样子的,春天哪里都是搅在一起的泥巴,还有没人管的杂草。我小时候就在这样的地方长大。这里……真像啊。”他说,就像回家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比喻,只是触景生情。我们相处的几个月里伊万偶尔也会说起他的童年,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连小学都没有,一出生,命运就注定他成为一个农民。随后战争爆发了,到处都不得安宁,粮食都被送到了城里,很多人饿死,还有很多人逃了出去。后来发生了什么都被伊万略过了,他的人生不像我那样可以简单地概括出来,我能说我的少年时期都是在战时后备学校度过的。但那只是极少数幸运儿可以得到的庇护,大多数人,都被卷进了战争的洪流,一生的轨迹都被改变了。

  “你在说你的故乡,是吗?”我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脚上那双造型滑稽的胶鞋,还是深红色的,“我没有故乡,伊万,我不像你。我在防空洞里出生的,从小我就在前线,可供回忆的只有空袭警报和轰炸。我活在一个正在被摧毁的城市。”

  但现在我们都活在和平年代,炮火硝烟与我们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说其各自的过去,都更像是把自己在战争里的片段抽剥出来,展现给对方看。

  “离开家以后,我就没有回去过了。听起来怪怪的……但就是这个样子,我好像和那里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的人不来找我,我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们。”用伏特加就着面包吃下去的味道可不怎么样,但很管饱,比我们在火车上伙食其实已经好多了。伊万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发音也不太清晰,我想了一会儿才吧他说话的意思弄明白。

  我们都不说话了,似乎袒露伤口的疼痛令我和伊万都难以承受,于是只能用沉默来掩盖内心那个被疼得龇牙咧嘴地自己。我努力在脑海里想象着伊万所说的那个和布罗托尼雅很像的村子,那是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有着许多和我不一样的人,还有着伊万美好的回忆。而我想起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嘹亮警报声,不分昼夜地在我耳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他还是把那瓶伏特加喝完了,其实这是迟早的。但我看着他收拾餐桌布的手在颤抖着,无力握住水瓶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大脑里,不断地重复着:伊万·布拉金斯基已经被毁掉了,他这辈子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他甚至没办法抓住琴弓,更别说稳稳地扶住小提琴了。

 

Part.2

  回忆录第四章勉强完成了,我写了我和伊万在弗顿享用晚餐的经历,菜式是什么我们两个人都记不清楚了,因此就胡乱写了个大概。伊万读到那些文字,好像同时在心中重温我们说过的话语,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阅读的速度不快,就像我写字的速度也不快一样。有时伊万会忍不住把文稿上面的文字念出声来,引得我发笑,叫我思考我这样的遣词造句是否有不妥。我这么问他时,他却和我说,写得非常好,没有什么地方要改的。说不定这是他安慰我的话,但我也会理解为这是对我的一种解读,仅仅是伊万对我的解读。

  年龄增大带来的衰老让我们两个人的行动都迟缓起来了,他读文稿的速度比平时还慢上一些。我在旁边给他泡茶,然后拿起一本书来读。书上面多是图片,我囫囵吞枣地读着,很快地翻页,又悄悄观察着伊万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们在弗顿第一次正式一同进餐那一次还是在中央剧院二楼的餐厅。我们都点了柠檬水,伊万点了一份牛排,但我记不得具体是什么了。此后,我又点了一份通心粉,或许是通心粉味道比较好的缘故。

  坐在我对面的伊万还穿着演出时的服装,打着领结,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音乐拉动琴弦,任由美妙的乐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餐厅里有人在弹钢琴,我无法评论水平是否一流,但琴声流畅,未曾间断。评价音乐是否美妙怕是轮不到我了,在我之前,伊万心里应该就对这位常年在剧院餐厅里演奏的青年作出评价了。他用这段琴声作为我们开场的对白,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起独奏钢琴的那位青年,并且说,他很快就能遇到赏识自己的人。从音乐中窥探他人的命运大概是音乐家们才会有的能力,无穷无尽的未来可能都藏身在宏达辉煌的乐章之中,也有可能在音乐隐喻表露,也很有可能是我一辈子都猜不到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我们的晚餐进行得很顺利,侍者高效率地把饭菜送上来,帮我们把餐具摆好,另外还说要送一盘冰淇淋给伊万,庆祝他今晚的演出成功。伊万微笑着点头,像是领受了对方的好意。

  我的衣着相对于伊万来说,稍稍随便了些,看起来就像不太适合这个地方,但也没有人会指出来,因为我也是观众的一员。

  弹钢琴的青年换了一首曲子,欢快活泼的乐声让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心情愉悦,一曲结束后还有人送上了掌声。我还拘谨地考虑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如你所见,伊万就坐在我对面,脸上带着笑。也许用温柔来形容他的微笑可能不太准确,但看着他的笑容,却令我感到安心,连我心里的拘束、惶恐都消退了不少。直到那时我忽然意识到我和伊万真的在某个方面存在着难以逾越的认识差距,我没有办法开口去谈论音乐,或者是历史,这都不是我了解的。哪怕我们是同一时代的人,现在相聚于此,

  可我还是想说些什么,思来想去,我却盯着盘子没有说出一个字。

  反倒是伊万说话了,他放下刀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乎所有的场次……你都来看过了。只有上两次你没有来。”他在表达惊叹,觉得这不可思议,因为真的难以解释。

  其实这也不是很难,我心里的声音说,中央剧院的门票也是明码标价的,只要想些办法,找到相关人员打几通电话,就能从负责售票的人那里买来自己需要的门票。虽然我只买了一个座位的票,但我买下了所有的演出场次,并且一次性结清了款项,中央剧院不会拒绝这样的生意的。我开始感谢父辈们显赫的功勋,这是我极少数借用到他们的名声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才敢抬头去看伊万。我能做出怎样的回答呢?如果我告诉他,因为演奏会上的某个小提琴手吸引着我,我希望能够远远地看着他演奏音乐,就在远处,无声地听着这样的音乐就可以了。可这个回答却令人难以启齿,也无法被人相信。如同禁忌,谁也不肯先走一步,让局面变得尴尬又难以挽回。

  寻找一个模棱两可的句子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可真是困难。我想,那几秒里我可能是脸红了,而长久的沉默另坐在对面的人也手足无措起来。他以为我不高兴了。

  过了几秒,伊万向我道歉,但他根本不需要为自己的话道歉,我也不是那种过分敏感纤细的人。可话题结束对我是件好事,我松了一口气,一直在和他说没什么,我没有感到被冒犯。

  侍者又送来了作为餐后甜点的冰淇淋,离开前还不忘表白自己的赞美。伊万在乐团里相当耀眼,他年轻、天赋俱佳,有着叫人难以忘记的俊朗外表,和他的琴声一样迷人。可以看出,不久的将来,伊万就会拥有一份与他的努力相称的成就,他会成为乐界耀眼的新星,实现他的梦想。

  应付完侍者后,伊万转过头又对我说了声抱歉,他说让太多人打扰我们了,这本来会是一场安静得聚会,属于朋友之间的聚会。

  他的话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连忙说,“没关系的,伊万,大家都很喜欢你……其实我很高兴,人们都想要听你演奏,这是件好事。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呢。”是啊,这的确是我期待的。舞台上全心全意的小提琴手的魅力令我们为他沉醉,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欣赏他,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

  “关注我的人不多——第一小提琴首席倒是有很多粉丝,偶尔他也为这件事心烦,因为太多人来打扰他了。”他调皮轻快地笑了起来,“里切尔先生担任第一小提琴首席已经很多年了,我进入乐团之前就是首席了。我们这一行没有退休的说法,所以我估计呀,可能过上十几二十年,里切尔先生都是我们的第一小提琴首席……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乐手可不容易,无论是哪个方面,里切尔先生都是相当得成功。他需要一位副首席,最近需要考核,很多人都跃跃欲试……”

  “那么,你也想试一试?……但是竞争也很激烈吧?”

  “噢,是有那么一点,里切尔先生的房门都被敲破了,每个人都拿着小提琴到他的面前,要求演奏一曲。我就住在里切尔先生隔壁,屋子的墙壁不隔音,直到半夜都还有人在排队等待。我就听着他们在演奏,也挺好玩的。”说起这些事情,伊万倒没有显得有多紧张和窘迫,反而用一种说笑的语气对我说。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淇淋,似乎十分喜欢这种口味。

  “你去找过里切尔先生么?”我又问。

  冰淇淋被吃完了,伊万拿起纸巾擦嘴,然后才说:“我会去找他的,但不是现在。”

  “会不会太晚了?”看伊万这样胸有成竹,反而叫我担心起来。

  “不会的,我的朋友,现在还早得很呢,里切尔先生还没听完我们一半的人的独奏,还有大队的人在排队。我很幸运,就住在里切尔先生的隔壁……墙壁不隔音,这是件好事,我可以随时让里切尔先生听到我的演奏,无论他愿不愿意。”伊万狡黠地冲我眨眨眼睛,多少有些得意。他放下吃冰淇淋的小汤匙,把玻璃碗推到一边去,并且把杯子拿得离自己近一些。接着,伊万又补充似地说道:“每个学习小提琴的人,都想成为帕格尼尼。我们都追求这一天的到来。”

  “或许你就是下一个帕格尼尼呢?……说不定再过几次,我就能在第一小提琴副首席的位置上看到你了。说起来,伊万,你还需要粉丝献花么?我很乐意承担这个重任。”为他献花的这个想法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可行性似乎还不小。下一秒,我已经决定去花店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适合伊万的花了。

  “那我一定接过你送的花,耀。我还会在所有观众面前给你拥抱,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伊万发出一连串笑声,他的声音不大,并没有影响到其一同用餐的人。可我在意的是他称呼我的方式,过分自然,又过分亲昵,我都不敢相信,原来在他心里我真的是他的一位好朋友,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

  思考自己在一个人的心中地位如何真是一个煎熬的过程,有时候我宁可逃避这个残酷的问题,也不愿意开口去询问。但伊万的话给了我苦苦思索也没能得出的答案,我们确实是好朋友了,能够一同进餐,也能够光明正大地去关心对方的生活。

  我们的聚餐在互相的玩笑中欢乐地结束了,餐厅里的最后一首乐曲结束后,伊万和我一同离开。他还是那样背着自己的小提琴包,和我一同慢慢地走到那公交站台前。在某一个瞬间,我也不清楚确切的钟点是多少,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伊万第一场独奏会的画面,他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所有人都在观众席上望着他,为他准备好的掌声即将被点燃,而潮水般的喝彩将他彻底淹没在明亮的灯光里。

  他成了一颗燃烧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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