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河

红尘几万里,天地一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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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中] 不值一提的故事 -03

Part.1

  傍晚时分我们一同出门。赫鲁特这座城市有点像弗顿,剧场位于中心位置,被车水马龙的道路包围。我们搬来赫鲁特后不久,很快就打听清楚剧院在哪里了,但我们去的次数不多,不太像年轻时候那么频繁。赫鲁特剧场周围的街道都贴满了今晚的演出海报,我们经过时,还能听到街边放出的宣传乐曲。

  这是我们第一次去看《Ferenc》这部音乐剧,主要讲的是李斯特*的生平,这位伟大的钢琴演奏家永远都是音乐史上的传奇,许多后来者都崇拜他、膜拜他,而更多的人想要超越他。伊万对《Ferenc》充满热情,前几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本小册子(估计是剧场免费派发给观众的),上面有歌词节选,而他说歌词都写得很不错,并且建议我们一同去观看。

  于是今天晚饭过后,我们就向赫鲁特剧场出发了。

  夏天的夜里不再像白天那样燥热不堪,入夜后剧场附近的人多了起来,看得出来不少都是为了今晚演出的《Ferenc》,许多人手里都拿着伊万前几天带回来的小册子,低声兴奋地交谈着。伊万的状态也差不多,他是个喜爱剧场的人,即使不能登上舞台演奏,也要成为台下的观众。

  路上他和我说起了李斯特的作品《旅行岁月》*,伊万总爱回忆起自己在乐团里的日子,我听着他说话,时不时对几个我迷惑不解的地方提出问题。要把一个故事说清楚其实有些难度,何况李斯特与情人们的爱恨纠葛几乎穿插起前半生,要完整地把他的一切概括下来,实在是太考验人的能力了。所以伊万说着说着话,就停下来,询问我是否听明白了。

  我说,当然,我都能明白。我总是在细心思考他的语句,仿佛这么多年来我都还没有习惯他说标准语的口音,一字一句放在心里去想一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李斯特的前半生实在是太过精彩,导致我们走到剧院门口的时候,伊万才刚刚开始讲述他的晚年,他说李斯特依然极富魅力,吸引着许多想要在音乐上有所成就的年轻人来听课,而他的许多学生,今后都成了技艺不凡的演奏大家。

  人们在剧院门口排队等待,伊万一点也没有感到疲倦,精力还很好。他说乐团里的人喜欢挑战自我,经常将李斯特的作品作为练习曲,以此夸耀自己高超的技艺。演奏者们通过李斯特来展现自己精妙的技巧,有时也会有人挑出几个错音,但常常都是一笑而过,继续下一首练习曲。“无人不想成为李斯特”——这是伊万得出的结论。

  “这么说起来……伊万,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每个学习小提琴的人,都想成为帕格尼尼*。”我站在他身边,忽然想起了他过去无意见提及的一句话。

  把一整个完整的句子听清楚后,伊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接话。时至今日,他还保留着初学小提琴时养成的良好习惯,他会每天准时起来练习小提琴,选择难度不同的练习曲,每一天都是如此。我和他共同生活的年岁里,他的乐曲为我们的家增添了不少趣味,那似乎也成为了我日常的一部分,我需要那些乐曲,需要看到伊万在我眼前,需要这份珍贵的陪伴。

  “没错,耀。我身边那些学习小提琴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奋斗,成为其他什么人其实也差不多,但只有成为帕格尼尼,才是那一颗最耀眼星。”伊万勉强对我笑了一下,我意识到其实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的,因为这会令他想起自己未竟的梦想和那些辛勤付出的日夜,而今种种压力令他只能无奈地离开舞台,所有的听众也唯有我。

  他再也不能收获仰慕者的喝彩,那些闪光的往昔一去不回。在赫鲁特我们感到幸福,但得到幸福的代价却让我们时时后悔,怀疑起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

  我握紧他的手,那是我唯一能给予他的安慰。

  “我没事。真的。”伊万没有抗拒我这个动作,脸上还保持着那种温和的笑容。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又说:“也许哪一天会出一部和帕格尼尼有关的音乐剧呢?不过和李斯特想必,帕格尼尼就显得不够戏剧性了,可能到时候没有人么人会感兴趣。”

  “总会有人去看的,”我悄悄观察着以往的脸色变化,故意用一种轻松愉快的语气对他说,“如果真的有一天排出了帕格尼尼的音乐剧,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说不定还能赶上首演。”

  “听起来真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看首演。”这倒是让伊万稍稍忘记了我们之前说起的话题,他和我漫不经心地构想着那一部不存在的帕格尼尼音乐剧,把他了解的帕格尼尼的趣事传闻说给我听,还想办法让剧情更加完整丰富。这一刻他倒不像是一个小提琴演奏者,反而像是一个剧作家,努力想要写出震撼人心的作品,并且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去吸引人们的目光。

  队伍终于向前移动了,剧场最大的演出厅把大门打开,到位的工作人员们开始检票。借着这个机会,我又拿起那张门票,对着自己的座位号码检查了一下。这次是伊万主动买的票,位置非常好——连在一起的,同时可以把台上的演员们看得很清楚,几乎是中央的视角。轮到我时,已经有一半人就坐了,我和伊万赶紧朝着前排走去,找着自己的座位。

  “还有五分钟就演出了。”

  找到自己座位时,伊万轻声提请我。我们松了一口气,今天原本还担心出门太晚、走路太慢而错过开场,说不定还得等到第二幕开场前才进去。但也许只是我们太过兴奋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我们时间掐得正好,安排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你说他们的李斯特会弹钢琴吗?”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莫名其妙地关心起这件事情来。

  “我想应该会吧……但说不定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象征性地摆弄摆弄。”伊万显露出了那种乐团里带出来的挑剔刻薄,他们对音乐都是如此态度,要么不做,要么做到完美无缺,永远都容不下一点瑕疵。与伊万相处久了,这种脾性也不是不能接受和理解的了。

  “伊万,给他们留点面子吧,毕竟这是音乐剧,不是乐团演出。”

  “当然,我什么也不会说。向你保证。”

 

Part.2

  伊万所在的乐团当初在弗顿的演出期是七个月,每周三次,重大节假日会有临时变动。要买到这样热门的演奏会的门票费了我一番力气,我想了一些办法,才确保自己想去哪一场演出,都能有相应的门票。我存留下来了很多票根,但还是有几场演出我却没有办法观看。

  整理票据时我发现了那几张完整的门票,位置还是相同的位置,但我估计那几天里是没有人坐上去的。只不过观众席里少了一个人,台上的人一点也发现不了,因为观众席一直都是黑乎乎的,他们甚至没有办法看到观众在做什么。

  在文稿里我解释了为什么,只不过原因也告诉过伊万。

  这几次缺席理由都是一样的,海关当局检获了数额巨大的走私物,需要全体工作人员来清点报备。那几年里我晋升的速度很快,我怀疑是因为我父母牺牲时的军衔和他们留给我的政治遗产,因此相比于其他人,我更有竞争力。这倒是我很少想到的一点,过去我认为那是我辛勤工作的结果,如今回想起来,去推测他人的动机其实也是对我的一种折磨。

  第一次撞上如此规模的走私案件令海关当局都紧张起来,人人严阵以待,下班的时间也被改成了清点以后。那恰好撞上了周三夜晚的演出,其实那天天气不好,我带了伞到办公室,特地买了个鞋套,就是为了晚上能顺顺利利到中央剧院去。可我也不能抱怨什么,当务之急是把目前的工作完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第二天日出之前回家睡上一觉。

  一整夜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合眼,只能依靠咖啡来提神,整理出来的清单令人咋舌。那上面全是禁止出口的大型武器组装部件,还有数不清的枪支弹药,怀疑是战争时期军工厂的储备武器,在战争结束后,这些武器只能放在仓库里再也没有其他什么用处了。

  上级部门来人质问我们是否查到这些军火的来源地,但物品报备单和真相联系不大,在我们的记录里,这应该是农产品,而不是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一通又一通的电话从不同的部门打来,我们内部的交流就已经够混乱的了,而上级还在催促我们加快速度。

  那天夜里我喝了三杯咖啡,觉得自己还是会撑不住昏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在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合上眼睛之前,我把分配给我的那一部分的工作完成了。虽然不是第一个完成的,但我也算是比较早能离开办公室的人了。走出海关局大楼时,我的肚子饿了起来,但周围的店铺很早就关门了。那时快入冬了,商店的经营时间也变短了,大街上只有路灯照亮,街道两边的商铺连灯都没有一盏。

我认命地叹息着,等着下一班夜间公交。深夜四点的天空只剩下浓郁的黑色,星光黯淡,许多乌云都飘荡在空中。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但我还是很饿。我忧愁地看着手表上的指针,默默数着时间。大概过了十分钟,到我家的车才缓缓开来,车上没有一个乘客,我可能是着一趟车唯一的乘客。

 

  用“忙碌”这个词来概括接下来两天我的状态一点也不为过,连轴转地应负责多个部门,我们在不同楼层的不同办公室里走走问问,手上拿着需要确认的文件,心急如焚地四处找那些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不论走到个办公室里,都是一股快餐盒咖啡混在一起的味道,这股味道我在熟悉不过了,因为我也是这样度过加班生涯的。

  原本我们以为这一次的走私案件花两到三天天就能整理完毕,但很快就出现了其它问题,弗顿市内的走私团伙应该是听到了风声,将一部分货物转移到了自由贸易通道上去,把整个程序都打乱了。

  庞大的海关部门不得不又花上许多精力来应付这些连锁效应,作为其中一员,我甚至不能回家。直到星期日中午,部门主管叫我们回家休息两天,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意味着工作完成。他只是看我们太累了,工作效率下降,不得已叫我们会去的。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我终于可以回家睡上一觉了。

  那天我在路边随随便便吃了一顿饭,就赶回家,匆匆洗漱过后就睡着了,甚至忘记给自己设定闹钟。

  当你长久的处在巨大压力下时,身体产生的疲倦很可能会让你吃不消,而当前缓解压力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在家里蒙头睡觉。即使是在正午,窗外还有阳光透过窗帘落在脸上,我还是很快入睡了。把所有事情都撇在一边,没有任何想法,几乎在十几秒钟之内就失去意识了。

  好几天没有睡觉的我从星期日的中午睡到了星期一的中午,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还有点吓人。而我睁开眼睛时,还以为我只是睡了个午觉。时钟上的日期提醒了我,我确确实实就这么躺着过了一天,而且没有任何知觉。我想,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

  部门没有发来新的通知,假期还没有结束,我可以自由地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我本来想再躺下来睡的,却又睡不着了,只好起来给自己煮一顿早饭,顺便再看看新闻什么的。

  家门口放了一份报纸,看来是早上放的。这也算是海关部门的福利之一,会给工作人员提供免费的报纸订阅机会,我就选了联盟日报。但上面没有什么吸引眼球的新闻,写着的消息都是一个样子,喜气洋洋的用语我也不喜欢。我粗略地翻了翻,发现上面对弗顿的特大走私案只是略略提及,几乎是一笔带过的程度,而在弗顿室内,这件事情快要闹翻天了,不少高层人物都忧心忡忡,担心事情会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

  可这和我没有联系。我把报纸放在一旁,把碗里剩下的一些饭菜吃完,端着碟子进厨房洗碗。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哗哗地响,我眼睛放空地望着墙壁,心不在焉地想着我应该还剩下几天假期。星期一了,可能明天部门就会结束我们的加班假期,叫我们回去收拾烂摊子,他们一向如此,总是想方设法缩短加班调休。

  星期一有演出!

  这件重要的事情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清醒了不少,我可是买了票的。而我已经错过了周三和周六夜的演出了。其实我不去也可以,完全没有影响,不是吗?但这却成了我的一个习惯,似乎毫无由来,难以进行合理化的辩解,还叫我感到难为情。我不是一个喜欢音乐的人,对音乐史知之甚少——战时后备学校不教这些,但我们得学怎么挖防空洞,怎么进行伤口包扎和心脏复苏,还得熟悉枪械的运用。这听起来与现在和平时代的生活风马牛不相及,但我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我和那个小提琴手不一样,这个事实很早以前就提醒着我了。可这不能影响我所做的任何事情,我还是如期出门,带上那张门票,朝着中央剧院去了。

 

  星期一夜里的演出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乐团对曲目做了些变动,我能听出来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我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进行了变动,只能说这和我以前听到过的有差别。显然,在我身边的其他观众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们可能与我不同,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乐团过去在中央剧院的演出,所以也就说不上来对比差异,

  但他们都很喜欢这一场演出,最后一曲在宏大的回响中宣告演出的结束,而观众们起身,用热烈的掌声表达了自己的喜爱。指挥在舞台最中央的位置领受这些热情洋溢的赞美,谢幕之前,指挥在灯光的包围中威风地步入第一小提琴坐席,与第一小提琴首席握手。

  盛大的场面令人印象深刻,全场的灯光都亮了起来,乐团的成员们也转过身来,向观众们招手和鞠躬。我站在人群里,也和其他人一起鼓掌,这可能要持续好几分钟,但演出足够精彩,值得这长久的欢呼与掌声。正对着第一小提琴位置的我很快就在乐手里看见了伊万,他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自豪、面带微笑,十分享受这样的气氛。这也是作为观众,我能给他的唯一回报。

  那晚人们的离场都很晚,于是我和不认识的人一起走的。观众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语带羡慕地夸奖着神态优雅的乐团成员们,将他们与过去声名显赫的演奏家们摆在了同一位置。或许这么说也没错呢?我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有些不舍地走在楼梯上,出了演出厅的大门。

  连续好几天的熬夜加班让我很难集中注意力,一场演奏会叫我放松了不少。多么好的一天啊,我感慨道。剧院门口的人流向不同方向散去,驱车前来的人们将剧院周边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哪儿也出不去。我依照惯例准备步行一段路,走到没那么拥堵的地方,再搭乘夜间公交回家——那条线路我都已经把所有的站点记下来了,还真有点不可思议,

  冬夜街头回荡着冰凉的风,路两边的绿化树叶子早就掉光了,但还没有到要下雪的时候,街上的颜色还是深灰色和棕色,以及路灯的暖黄色。一个人走在路上免不了会胡思乱想,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位久违了的小提琴手,但我也不过是几天没看到过他罢了;随后我又想到了手头上乱七八糟、亟待整理的工作任务,又有些沮丧了。

  我叹息着迈开步子,又饿了起来。幸好还不算晚,有那么几个小餐馆还开着门,我草草浏览了他们的菜单,点了一份热狗面包。等了几分钟,他们把热狗面包打包好送到我手上,还送了一杯热饮,和善地对我说谢谢惠顾。这倒也说不上什么叫人惊讶的事情,考虑到中央剧院的演出刚刚散场,会有人经过这边也不一定呢。

  热狗面包还没吃完我就望见了那个公交站台,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坐在站台的椅子上,手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包。夜间公交没这么快来,我在斑马线红绿灯那里等了等,慢慢地走过去,我的身体依旧疲倦,只是不像前几天那么夸张了。

  走到公交站台那里,我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谁。伊万穿着一件老派的米色大衣(有点像是战时的军大衣),小提琴盒在手边放着,抬头就看到了我。他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对我点点头,像是在说“晚上好”。

  我笨拙地应付着这个场面,连忙把最后一点面包给吃完,然后将包装纸和纸杯丢到路旁的垃圾桶里。

  “晚上好啊。”我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自己应该如何称呼他。是布拉金斯基先生呢,还是伊万呢?谁让她这么说过,我却没有这个勇气。或许那只是礼貌上的要求,但我这么做可能不会受到伊万的欢迎。思索再三,我还是吧称呼给省略掉了。

  “晚上好。”他也没有喊我的名字,看样子是忘记了。

  也对,他一点这么忙,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忘记也很正常。

  “您这是要回家了吗?”我故作自然地在同一张座椅上坐了下来,偷偷瞟了瞟他,又补充说:“今晚大家都很喜欢你们的演出。我觉得曲目有些不一样,是做了什么改进吗?”

  伊万点点头,侧脸的笑容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更加柔和。他说:“没错,我们的确更换了《鲁德波伊玛》*……那难度太高了些,后来决定改成《玩偶之家1号》*,不过这两首都是海托尔·维拉-罗伯斯*的作品。只是难度没这么高,也更容易活跃气氛。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大家都很喜欢。今晚的演出很成功。”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伊万刚刚在舞台上已经收获了许多比我更为专业的赞赏了,我所表达现在听来显得贫乏又无趣,甚至没有什么诚意。但我说不出其他什么的话了,也许我只适合在台下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观众,只要在适当的时刻贡献掌声就好了。

  乐手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有些好奇,也许远不止好奇。我听见伊万说:“……上两次演出你都没来。我很疑惑。”

  我怔住了,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只能不知所措地躲避着他的眼睛。我只用了两秒钟去思考我能说什么,有太多想说,但说出来都像是过分紧张的辩解,“我们部门……要加班。一些很重要的事,所有人都得留下来。”

  “……那你的工作完成了吗?”他又问,声音意外得平静,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还没有,也许过几天还得继续加班。不过今天我休假,所以就过来了。”

  “我以为你对我们的演出失去了兴趣。但我们恰好更换了一个更好的曲子。”他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叫我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这时我才敢去看他,他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固执,就像他在演奏乐曲时那样,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叹了口气,“我们不时会加班,但说不准是什么时候,真希望下一次我能赶上演出。前几天真的是太累了,我喝了好多咖啡,自己都数不清喝了多少咖啡。不过工作就是这样嘛,总是这么辛苦的。想必您也差不多吧?每天都要排练,还得准备新的乐曲。”

  这倒是让伊万恢复了之前的轻快语调,他重新笑了起来,“只要台下的观众们喜欢、欣赏我们的演出,其他都是值得的。能有您这样的观众……是我的荣幸。”

  他的话让我难以瞬间做出反应,我呆滞地眨眨眼,想要消化一下他的话的意思。

  到联盟公园的T19亮着车灯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伊万重新背上小提琴盒,和我说了声再见。车子停下来之前,他回过头,又和我说:“下次演出结束后,我们可以在剧院餐厅一起吃顿晚餐。那家餐厅的热狗面包不怎么好吃。”

  车子又发动了,明亮光线照得玻璃上的影子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白色,我不确定伊万那时是不是对我笑了。但我还是回以同意的笑容。

 

*李斯特·费伦茨:(匈牙利语:Liszt Ferenc,1811年10月22日-1886年7月31日),更常见名称为弗朗茨·李斯特(德语:Franz Liszt),匈牙利作曲家、钢琴演奏家,浪漫主义音乐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其所创作的钢琴曲以难度极高而闻名。李斯特富有魅力,一生有诸多情人,文中虚构的音乐剧《Ferenc》即为李斯特的名字。

*《旅行岁月》:李斯特和达尔古特伯爵夫人私奔至瑞士时所作音乐。

*尼克罗·帕格尼尼:(意大利语:NiccolòPaganini,1782年10月27日-1840年5月27日),意大利小提琴家、作曲家,属于欧洲晚期古典乐派,早期浪漫乐派音乐家。他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大师之一,对小提琴演奏技术进行了很多创新。文中所说的帕格尼尼一生缺乏戏剧性其实有失偏颇。

*《鲁德波伊玛》(Rudepoêma):海托尔·维拉-罗伯斯为阿图尔·鲁宾斯坦创作的至今为止最难演奏的钢琴曲。

*《玩偶之家1号》:海托尔·维拉-罗伯斯为写给其太太演出的乐曲。

*海托尔·维拉-罗伯斯:(葡萄牙语:HeitorVilla-Lobos,1887年3月5日-1959年11月17日),生于巴西,拉美最负盛名的古典乐作曲家,也是著名的指挥家和大提琴家。其音乐作品风格深受巴西民俗音乐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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